半个多世纪前的黄河稻改,让济南沿黄120里沿线的盐碱地变成了米粮川,也让吴家堡大米成为武如义最难忘的童年记忆.多年后的今天,他带领五洲农业在沿黄稻改文化起源地之一的吴家堡,进行了现代农业意义上的“第三次稻改”,致力于打造智慧农业、精准农业的样本。对吴家堡大米的传承与情怀,是这位被评为“山东省乡村之星”的“新农人”最为凝重的精神底色。(顾玉雪、人民日报通讯员李继三)
五洲农业总经理武如义(左)与七里铺稻改第一人老书记李贵仁合影
吴家堡大米:看得见的乡愁
在很多济南人心中,吴家堡黄河大米是看得见的乡愁。
出生于1972年的武如义,小时候的家就在吴家堡附近,玉清湖和黄河近在咫尺。上世纪70年代,济南人的餐桌上,主食主要是高粱米、棒子面、地瓜,那时候水稻产量还比较低,“换大米”的吆喝声,是很多人萦绕在耳的童年记忆。
“那个时候能吃上米,是因为槐荫有个吴家堡,”武如义回忆。
吴家堡大米的诞生,有着传奇经历。这里地处黄河畔,解放前十年九患,“豆子不长荚,地瓜不拉秧”,人们过着“糠菜半年粮”的生活。
始于1958年的引黄稻改,成为改变吴家堡命运的历史机遇,历经三次稻改,盐碱洼地变成了米粮川。“荷满塘,稻花香,吃的米和馍,住的砖瓦房”,吴家堡被称为“小江南”,吴家堡大米也成了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武如义现在还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家里人专门给身为老幺的他蒸米饭,他倒上点酱油,“一个粒一个粒吃”的情形。”
“饭之甘,在百味之上。知味者遇好饭,不必用菜。”清朝文人袁枚这么描述好米饭的标准,“一亩稻花香十里,一家煮饭百家香。”这说的便是济南的吴家堡黄河大米。武如义到现在还喜欢空口吃吴家堡大米,浓郁的米香能让人回忆起小时候的味道。
在酒店业的商海驰骋数年后,武如义重新回归土地,果断投入重金发展水稻种植业。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没有离开农业领域,出于热爱,他在吴家堡始终种着几十亩水稻自用。
2013年7月起,五洲农业在位于槐荫区吴家堡办事处的七里铺等村先后成功流转土地1600多亩,托管种植面积达三四千亩,如今已经发展成为江北最大的稻米种植产业化基地,用于优质水稻育苗、种植、科教、观光及沿黄现代农业推广。
“我们不追求面积和产量,重点在于产业功能和产业发展。”事实上,在五洲农业水稻种植产业化基地,至今保留着济南吴家堡老品种“京引119”,其产量仅在亩产千斤左右,但吃过的人都知道,这种大米有着“粮食的自然香气”。
“我的情怀,是要传承吴家堡大米”。武如义对自己“新农人”的定位非常清晰,“我们是在种粮食,干的是农业,而不是商业。”
当年那个吃着吴家堡大米长大的少年,此后的人生轨迹与这份情怀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在沿黄稻改文化起源地之一的吴家堡,武如义成就了现代农业意义上的第三次稻改。
在他看来,吴家堡大米本身就像浑然天成的美人,得益于大自然的恩赐:“吴家堡的地理位置特别好,位于北纬30o—38o之间,公认的世界水稻黄金线上,黄河水的温度,淤泥和粘土沉淀都给土壤带来了丰富的养料,种出来的稻子会带着一种原生态的黏糯,而且它含盐碱,水稻长的时候病就少一些。”
在这里有一种说法,“从黄河大坝开始往外十里,这前五里的地种出来的大米和后五里的味道都不一样。”“头道黄河水灌溉是吴家堡大米的拳头,五洲水稻种植基地西边紧靠黄河生态保护区,无论哪里引黄河水,只要大坝一开,黄河水都得先从家门口过,且周边无厂矿类污染,还有得天独厚的玉清湖浸泡我这块土地。”
当前,中国农业正在从传统农业走向现代农业,三农格局正在发生积极的变革,各种社会力量和社会资本踊跃进军三农领域。
对此,武如义有着清醒的认识:“我不是把黄河大米种出名的人,我也不是把自然环境改变了种大米的人。如果说前两次稻改解决了规模化种植的问题,第三次稻改的核心是要做智慧农业,两大法宝是绿色和机械化。保护生态,用自然的种植模式和有机结合,并通过互联网传感器把稻改精神和吴家堡大米发扬传承下去。”
这是一个“新农人”赋能传统农业转型的重组计划。其“新”在于为传统农业转型注入了新的元素和能量,在于智能化现代农场、现代化物联网技术、电商流通平台,使农业在工业和信息社会生机勃发;其“新”在于思维,敢于科技创新的为人所不为,也就意味着有更大可能一步千里,成人所不成。
在春天种下一粒种子,会发生什么?
这也是一个从稻田走向济南人餐桌的24小时健康计划,一个关于人和粮食、土地的故事。
稻田里的餐桌:第三次稻改
吴家堡人郭永顺在散文《故乡的魅力》中写道:“我的家乡在黄河岸边,在路上就能看到黄河里船桅蓬帆尖端,缓缓东行。”
已是初冬,记者来到距市区约20公里的吴家堡办事处七里铺村,蒙蒙细雨中,老远就看到一大片田地里矗立着“五洲农业欢迎你”的大字。
进入五洲农业水稻种植产业化基地大门,仍然是蜿蜒的石子路,除了一道不长的观光长廊延伸进一望无垠的稻田,只有两间板房和仓储加工车间,别无建筑。
基地经理孙斌介绍,2016年,济南市便将这一带化作了永久基本农田,对生态实行特殊保护,任何其他建设建筑都不得占用土地。
秋冬时节,正是稻米上市季节。稻田里早已收割完毕,最醒目的是路灯一样有序排列的太阳能杀虫灯,配以标靶害虫测报系统,这些常年坚守在田间地头的信息化小伙伴,见证了“稻花香里说丰年”的繁荣景象。在济南地区吴家堡春稻种植时间最早,每年3月中旬插殃,绿油油的水稻蓬勃生长,稻鸭共养,蛙声四伏,还有还有防治水稻二化螟的赤眼蜂,垄间种植的大豆,稻田里,一片绿色和谐的生态美景。
待稻谷金黄一片,夕阳西下,坐在稻田一角把酒言欢,这醉人的美景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今年71岁的七里铺村民房桂林,是五洲农业基地的技术员,他16岁开始种水稻,是三次稻改的亲历者,对 于这几十年的巨大变迁,他深有感触。
七里铺地处黄河畔,1300亩土地中,有千余亩系涝洼地。土壤主要为盐碱土,主要问题是内涝、盐碱、板结、肥力偏低,解放后起土改碱,种植小麦大豆高粱玉米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七里铺作为济南沿黄稻改试点,逐步实行稻麦两作,全村80%的土地都种了水稻。
“那时候一切靠人工,插秧是最累的,最能干的劳动力,一天最多能干三分地。水稻品种也有局限,当时引进的水原300粒等。稻穗较小,亩产量只有400斤。”
排灌水利系统也在逐步改进,从1956年建成北店子虹吸管和提水站,到1970年开始施工并不断改进、1982年全部竣工的北店子引黄闸与提水站,对七里铺稻改产生深远影响。
《七里铺村志》记载:1964年,历城县在姬家庄、七里铺等地,试种水稻,获得好收成,“盐碱洼地变江南”。七里铺大队从睦里闸引玉符河水,种植水稻850亩,总产量达到35万斤,比前三年的粮食产量总和还多14万斤。稻改前七里铺每年吃统销粮8万斤,而1964年向国家交售公粮十万斤,一举摘掉了贫困的帽子。
“改革开放以后,水稻种植开始半机械化,原来的牛、马、人改成了拖拉机、打稻机等小型的农机具出现了。但是插秧、收割、晾晒还是依靠人工。”房贵林对比起五洲农业之前组织的插秧人机大战,一台乘坐式水稻插秧机作业是人工插秧的80倍,可节约种子60%,减少粮食损失3%-5%,水稻机械化的威力让这位 种了一辈子水稻的老人感慨万千。
时针指向新世纪,传承农耕稻改文化的第三次到改进入历史的视野。
郭永顺在《家乡的三次稻改》一文中提到:“第三次稻改,我村引进了实力雄厚的五洲农业公司,他们以七里铺村为黄河大米生产基地,另外还流转了申庄、明里等村的土地2000亩,年产达100万公斤。”
孙斌向记者介绍:“我们陆续引进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各种大型农机设备,通过先进的管理技术,实现了从选种、育苗、插秧、植保、收割、烘干、加工、包装、冷储的全程机械化操作,不仅省时省力,产量也有了很大提升。”
这其中,走在全国前列的暗室育秧技术让记者印象深刻。
“我们的早稻采用‘叠盘暗喻’方式,让稻苗在一个恒温、恒湿的暗室里先行发育,出苗后移入水稻育秧大棚进行后续育苗生产,大棚特殊的设施环境能够帮助水稻秧苗有效抵御低温冷害,避免水稻幼苗期青枯病等病害的发生。”这是实现机械化插秧和水稻高产栽培体系中的关键环节。
在五洲农业基地的仓储加工车间里记者看到,水稻种植、收获、烘干、加工机械设备一整套自动化流水线井然有序,全程机械化让稻米从收割到上餐桌“不落地”。“上午收割完,24小时之内就能吃到新鲜的‘黄河大米’。”
作为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五洲农业实现了现代智慧农业意义下的全产业链经营,更重要的是,这在某种意义上重新定义了人与土地、粮食的关系。
“只关注一粒米”:粮食哲学的“互联网+”
在国务院早期印发的《深化农村改革综合性实施方案》中指出,传统农业、落后农村、弱势农民的三农问题,如果需要一个后发制胜的发展引擎的话,“互联网+”将是一次历史赋予的绝佳契机。
11月14日上午,“泉水人家”电商平台上线仪式暨授权企业进社区活动上,五洲农业的吴家堡大米在30多家济南泉水人家授权企业的优质产品中脱颖而出,获得销量第一名,同时还是济南市双十佳产品,“产品佳、包装佳”。
从“供给侧改革”的角度看,要实现农产品结构的调整,主要思路是质量不齐的产品需往统一的“高标准”靠拢,五洲农业可谓做出了样本。
武如义介绍:“之前吴家堡大米没有品牌,没有品种,我们用互联网方式捆绑起来,互联网传感器把机械化和绿色汇总到一块儿,又第一批带到政府搭台的济南市优质产品平台‘泉水人家’上去。”
“我们建立了会员销售、会员单位定制一体化销售模式,确保老百姓吃上纯正优质的吴家堡黄河大米。同时将农业和休闲旅游、农耕文化教育结合在一起。组团通过电视、媒体、政府、山农家协会、航拍协会来组织活动。在吴家堡的生态和自然环境得到认可的前提下,认可‘生态吴家堡,美味五洲米’。”
自建渠道去中介化,“新农人”武如义后发制胜,秉承思维的创新,给予农产品提质增值的土壤。事实上,消费者也欢迎的是参与式认证,有计划的生产,不会造成浪费,去掉中间渠道商,实现农产品真正质优价廉、不愁销路。
从前,种植者和消费者之间不需相互了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背后,是遥远的距离感,也是辛苦的农人对消费者不劳而食、不知其苦而不珍惜的哀伤。但今天从高科技的栽种方式,到强大的物流,再到定制化的销售方式,现代农业将每一个人卷入其中,每个人都必然以某种方式进入到这个过程中,而不仅仅是在餐桌上最终相遇。
柳传志曾在互联网上大发英雄帖,问“怎么卖好一颗柳桃”。它的哲学是“我们花10亿做企业架构,是为了以后做一个可以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有更高科技手段的、更大规模的企业。”
在武如义看来,做农业种植必须有爱粮食之心,才能让科技发挥更大价值。
作为“新农人”,武如义来自乡村,又回归乡村投身农业,和土地、粮食一起生长,经历四季。他提出一个说法:“科技引领五洲农业,良心铸就粮食安全”。
“良心我们有两种叫法,一个是粮食的粮,一个是良心的良,我还有一句话,五洲农业,只关注一粒米,种不出好米,说别的都没用。良心农业就是粮食一定要用讲良心的方式来种植,你对它好,它才能对你好。”
武如义深刻懂得,在每一笔订单里,不仅包涵了大米本身的品质,还有“消费者对老济南吴家堡大米的情感、支持它传承的热情和对母亲河的感情。”
这种使命感,与土地有关,和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