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春节将至,对于记忆中的年味,有生活的艰辛、有亲情的温暖、有友情的可贵……
记忆中的年是再繁忙不过的,一过了腊八,年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前后全家人的干粮,因为过年后,直到正月十六,家里是不做干粮的,这意味着家里有余粮。每到过年前的一周,母亲就将地瓜干、玉米以及少许小麦提前一晚泡到盆里,因为当时物资相对匮乏,普通家庭是吃不起纯麦煎饼的,所以只能掺些杂粮。第二天一早四五点钟,母亲就起床套上我家那头小毛驴,把泡好的粮食用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磨成糊糊,然后再用一天的时间烙成一沓香喷喷的煎饼。当时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养一头小毛驴,用它来耕地、拉磨,可以说小毛驴也是我童年记忆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多少年过去了,村里早已没人养驴,耕地用上了旋耕机,收麦子用上了收割机,只要打一个电话,各种口味的机器加工煎饼就被送到家门口。
除了烙煎饼,年前,家家户户还有一件必做的事就是做豆腐,原来我一直不明白为啥过年要做豆腐,后来问了大人才知道,是取豆腐的谐音“都富”的意思,预示着大家生活越来越好,摆脱以往贫穷的日子。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做豆腐的流程,泡豆子、磨豆浆、滤豆渣、煮豆汁、点卤水、压成型。这其中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滤豆浆了,每到这时,我就早早站到一个用来过滤的四角吊起的滤布前,手扶着把手,看着大人把豆浆缓缓倒入滤布,然后我就像摇摇篮一样,摇啊摇啊,听着豆汁咕噜咕噜地滤入盆里,而滤布里的豆渣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时我的内心充满成就感,感觉豆腐就是我做的。滤好的豆汁放到锅中烧开,然后慢慢倒入适量的卤水,卤水一倒入,豆汁立即结成核桃大小的豆腐块,然后倒入容器滤水、压实成型,豆腐就做好了,每当吃上一碗入口即化的浓香卤水豆腐,就知道“年”来了。
记忆中,最热闹的就是赶年集了,我们那里年集要连着赶三天,年集上有各种年货:新鲜出炉的年糕、五颜六色的年画、各种玩具……大家不约而同早早起床吃饭,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的村庄赶往年集。记得有一年,我约着几个小伙伴,问大人要了五毛钱,步行十多里地来到了期盼一年的年集,只见四五里长的集市上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其实,我们小孩子赶年集并不是有啥要买,只是图个热闹而已,记得那次我买了两毛钱的葵花籽,回家后连同剩下的三毛钱又交给了母亲。原来的生活不像现在,有手机、电脑、网络,赶集可能是当时最开心的娱乐方式了。
在所有的年货中,鞭炮可以算得上是年货首选,每到过年,父亲都会买七八盘鞭炮,年前给去世的亲人上坟放一盘,初一放一盘个头最大且响数最多的,初三放一盘,初五放一盘,初六放一盘意味着六六大顺,初八放一盘意味着“发发发”,正月十六闺女回娘家放一盘,二月二龙抬头再来一盘,过完农历二月二,年才算真正过完了。作为女孩子的我是不喜欢放鞭炮的,而父亲每年都不忘给我买上几把手持烟花,父亲和哥哥放鞭炮时,我就点上我的专属烟花,看着眼前星星点点的烟花由空中散落到地上,年味也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记忆中的年是温馨惬意的,惬意的是有慈祥的父亲、勤劳的母亲、经常打架的哥哥陪在身边。父亲是一名小学老师,写得一手不错的毛笔字,每到年三十前几天,都会有邻居送来一沓沓红纸,父亲为他们写对联和福字,我搬个小板凳坐在父亲对面,看着父亲把毛笔在砚台上轻轻一抹,不一会对联就写好了,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摆到家里的空地上晾干。父亲因一场车祸离开我们已经十五年了,不知道天堂里的父亲是否每年还为邻居们写对联?而他写对联时又是否会想起曾经坐在对面的女儿呢?
春节又要来了,唯愿家乡的父老乡亲及我的亲人们幸福安康,唯愿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
(作者:山东省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 陈广侠)